今年,永州市纪委推出廉政反腐电视宣传栏目《永州风纪》,应栏目之邀,双牌县纪委宣传部拍摄查办双牌县五里牌镇柏梧塘村三村主干的贪腐案件情况。这是两年前查办的案子,说是三村主干,其实牵涉到四个人,村秘书系父子两人,唐兴凤便是其中的父亲,也是我们的采访对象。
没有想过会再见到唐兴凤,在去采访他之前,我一直打腹稿,怎么跟他说呢,会记恨我吗,记得两年前纪委查办他时,他脾气暴燥,性格倔强,让调查组纠结了好一阵子,今天他会配合我的采访吗?镇纪委书记小陈看穿了我的心思,马上打消我的疑虑:周姐,你放心,我打电话通知他时答应的很爽快的。
车子很快就到了镇里,唐兴凤知道我们要来,已经早早地到镇里来等候了。老了很多,也瘦了很多,但似乎比之以前慈详了些,我们一下车,他便迎了上来,蠕蠕的念着:你们好,你们好。
两年前的记忆涌上心头,唐兴凤原是一老实巴交的农民,2008年至2011年当任柏梧塘村秘书,2009年,五里牌水电站兴建,大量的征地补偿款补给村里、村民,唐兴凤与当时的村主任谢某没有抵住诱惑,侵占村集体5万元补偿款私分。2011年,村委会换届,唐兴凤自觉年事已高,力推儿子唐某子承父业,当选村秘书。在腐败堤口边已失守的唐兴凤并没有引导儿子走上廉洁为民的道路,反而将儿子越推越深,2011年至2014年,唐某与连续当选的村支书谢某、村主任毛某合伙侵占集体资金40余万元。东窗事发,群众竞相举报,县纪委牵头组织检察院、乡镇纪委查处了柏梧塘村的腐败案件,唐兴凤及其儿子双双被开除党籍。
好在唐兴凤并没有认出我来(也许我也老了很多吧),我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如何开口,小陈凑过去跟他打招呼,要他配合我们的采访,他依旧蠕蠕的回答:好的好的,木木的神情不敢对视人的眼睛。
“唐秘书,你好”我没有改变称呼,虽然他已经不再是秘书,但我真不知道叫什么,叫老伯似乎有点太亲热,我心里着实还有点办案时的阴影,叫不出口,直接叫名字吧,对于年长的人似乎又不太尊敬。
他咧开嘴冲我笑了一下,微微点头。
“你儿子唐某现在可好?”
简单的一句问侯竟然让眼前神情木讷的唐兴凤溃堤,突然之间,他眼里已满含泪水了,不停的用枯燥的手擂擦着眼睛。
“他在监狱服刑,两年了,之前我还去看过他,现在他叫我不要过去看他了。”越发哽咽。
“终审判了几年?”
“他五年实刑,我两年缓刑。我们的数额并不是很大,我3万块,他也只十来万,这个钱我们也全部退了,怎么还这么重。”提到判决,唐兴凤自感有点屈。
“如果表现良好可以减刑的,两年了,也快过去一半了。”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我此刻面对的是一个父亲,一个伤心内疚的父亲,这个时候总不能再板起脸孔告诉他法律规定该判几年就几年吧,只能安慰。
“是啊,刚开始的时候,我怕他在里面受苦,常去看他,偷偷的买烟买酒去送人,可是我送不进啊,我找不到门路,别人不收。后来,他告诉我,别花冤枉钱,里面狱警两个月轮一次,送了也没用。现在他不让我们去看,我知道是怕我们看了伤心。他说熬过去就出来重新做人了。”
“后悔吗?”我直直的问了,想切入采访的正题。
“怎么不悔?十来万块钱,现在劳动力值钱,随便打点零工,一年把就可以挣回来了,我侄儿子买了个捞沙船,一年不知道赚好多,哪像我儿这样。。。。。”再次哽咽,“这个村里的钱还是搞不得。”
“别伤心了,现在好好生活就是了。”我递过纸巾。
“现在家里也没有钱,我想出去打点工,可是每个月还要向司法局报到,出不得远门。”
“年纪大了,就在家附近做点活吧,还可以顾及家里,也好。”我劝道。
“家里赚不到什么钱,村里人话也多。”这个不难理解,出事之后,邻里乡亲的风言风语确实难以承受。
“不过我也管不了了,想着难受”,唐兴凤嗓门大了点,突然间激动起来:“错了,就是错了,也怨不得别人,就怪自己。”
“有你们的主观原因,也有监管的缺失,事情过了,别太自责了。”
“是啊,我们那时村账不公布到位,清账也是马马虎虎,那时觉得没人管好,反倒酿成了大错。”以前的种种情形,唐兴凤也许自责过多次,已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采访结束后,我本想送唐兴凤回家,炎炎夏天,老人不易,但他不要,发动着他那辆破破烂烂的摩托车,轰隆轰隆的,“现在村里路好,我的摩托车还可以开。”预备走时,偏又熄了火,凑过来跟我说“小周,告诉你,我最后悔的是推选他接我的班当了村秘书。”
我吃了一惊,一是原来他记得我,但是并不记恨办案人员;二是,一个父亲的悔恨与内疚,不身临其境是难以体会的,子不教父之过,更别说他亲手将儿子推进了犯罪的深渊。错误的代价有点重,但愿已经知悔的你们日子会越过越好,平平安安,一生幸福。(周幻)
来源:永州廉政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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